夜已经深了,徐桓司拉着丛丛轻手轻脚地下楼。
丛丛走得很慢,但还是怕被人看到,执意不要他抱,慢吞吞地挪出卧室,又磨磨蹭蹭地下楼。
出了家门,他终于揽住她的腰,打横抱起,快步到车库里去,把她放进车里,开车出门。
丛丛原本不困,但这条路是他们常走的,每次送丛丛回学校都会路过,是穿城而过的河边,深夜时静谧氤氲,像古人带着荔枝和诗句摇橹北上的水边。
水汽蒙上车窗,丛丛看着看着,慢慢地打一个小哈欠,越来越迷糊了。等到醒来的时候,徐桓司在背着她穿过车库,走进私人电梯。
丛丛知道长辈们都是狡兔三窟,不想回家的时候,总要有个地方去,就像她可以回宿舍一样。
连舅妈都在外面有房子,上次徐廷出了那样的事情,丛丛隔一周回家时碰到舅妈。
,她是自己开车从外面回来的,身上有淡淡的烟味。
虽然她平时从来不抽烟,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。
徐桓易也有房子,带丛丛去过很多次,他带丛丛一起打游戏,或者吃野味。
那是一套在山里的小别墅,后院种了很多的洋甘菊,因为他的女朋友喜欢这种闻起来像护手霜一样的小花。
后来两个人每吵一次架,徐桓易就在那里闷声埋头挖土,再种一株洋甘菊,现在那片花田都快要蔓延到山上去了。
所以徐桓司有这样的公寓,一点也不稀奇,毕竟他有时候不想回家,有时则是不能,又有些时候太晚了,回去难免吵到老人。
丛丛高中的时候就逼问过他,“哥哥,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很多房子?”
徐桓司大概把他的三窟当酒店,压根没有当回事,在她额头上轻拍一下,“小屁孩。”
那时她是小屁孩,问两句都嫌烦。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了。
丛丛困得七荤八素,徐桓司把她放在床边,掰开她的嘴,喂了一颗药,低声说:“对不起。”
他端着水杯站在床边,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,很紧张地看着她就着他的手喝水,把药片吞下去。
丛丛钻进浴室去洗了个澡,实在太困了,坐在床边,头一点一点的,徐桓司帮她剥掉外衣,套上他的大睡衣,她就把头往被子里一塞,鸵鸟一样睡过去了,在睡梦里隐隐约约地觉得床垫另一边下陷了一点,有力的小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。
她就动一动,枕在他的手臂上。
从来没有过这样亲近的姿势,但是没有一点生疏,好像天生就该如此。
她睡到日上三竿,然后磕磕巴巴地接了家里的电话,告诉徐桓易:“……室友过生日,我忘记了,所以今天早上就回学校了。……回家?……不回了吧……明天还有班级聚餐。”
徐桓易嗤之以鼻,说:“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交际花呢?”
她说:“你不要教育我!你只是个花匠,摆清楚自己的位置。”
她跟徐桓易拌嘴的时候,徐桓司就在阳台上抽烟。他穿着跟她一样的睡衣,很松散安宁的样子,隔着透明的玻璃,笑着看她扯谎。
丛丛挂掉电话,爬下床,把身上长长的睡衣睡裤挽了好几个边,才露出手腕和脚腕来,头一次发现他有那么高。
她还有一点娃娃脸,罩在他的衣服里,格外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。
腿间还是很疼,又酸又胀。
她把他的家逛了一遍,发现这套公寓就在肃穆威严的临安街上,有很大的落地窗,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色,两室一厅,还有很大的衣帽间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。
楼下就是酒店,徐桓司打电话叫了粥和点心来,丛丛胃口大开,全都吃掉了,吃完了,又爬回床上。
因为吃了事后药,加上过几天要来大姨妈,她的肚子有一点疼,即使不困也想趴着。
到了傍晚,她终于想起徐桓司今天都没有出门,趴在他腿上问:“你没有事情要忙吗?”
徐桓司从后面握着她细细的脖子,“都是饭局,怪没意思。肚子还疼吗?”
丛丛毕竟年纪小,起初不太舒服,过了一天,就又活蹦乱跳的了。
徐桓司陪了丛丛好几天,两个人一个不想回学校,一个不想出门应酬,在家里把周围的酒店吃了个遍,终于腻了,丛丛跟他出门去找超市。
超市很大,从家居用品到调料粮油一应俱全。
他们本来打算只买一点薯片鸡翅,看电影的时候吃,结果不管丛丛看什么,徐桓司都放进购物车里,他甚至往购物车里丢了几大盒安全套。
那几盒安全套醒目极了,丛丛很紧张,左顾右盼,生怕别人注意。徐桓司偏要举起最显眼的一盒,让她学习包装盒上标注的尺码型号。
一个老阿姨路过,向他们车里瞟了一眼,随即不堪入目地推起购物车,飞快地走掉了。
丛丛差点咬他,“……太丢脸了!都怪你!”
徐桓司哈哈大笑,把乱蹦的丛丛夹在手臂下面,继续逛超市,结果是他们把有用没用的东西全都采购了一圈,最后买了两大箱东西回来。
公寓的厨房不小,但徐桓司连电磁炉的开关都找不到,所有东西都像新的,冰箱里只有气泡水和酒。
丛丛把那些调料食材一一塞进柜子里,塞得满满当当,回头说:“你的冰箱太小了。”
徐桓司原本在沙发上看球,闻言关掉电视,放下两条长腿就要拎外套出发,“买。走吧。”
丛丛累坏了,蹲在地下拒绝,不肯再出门,“你太夸张了!不要动我,我要做饭了。你等一下可不可以洗碗?”
徐桓司洗碗大手大脚,开门大吉地砸碎了两只碗。
丛丛跟他把碎片清理干净,又靠在洗碗池边监督他,一边跟李明阳打电话,叫她替自己交作业,“我写完了,在桌子上,你帮我交一下好不好?……不行,你不能全都抄我的,也抄一抄别人的,不然也太明显了!”
没想到李明阳竟然拿成人教育片的事情威胁她,“那我以后不带你阅片学习了!”
丛丛说:“你的片子教得根本就不好!”
她挂掉电话,徐桓司正好洗完了碗,修长的手臂撑在洗碗池边,问她:“你都学会什么了?”
他的神情若有所思,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。丛丛支支吾吾地说:“……反正都没学会,你不要问了。”
徐桓司点点头,打开电视,调出收费频道,把丛丛拽到沙发上,“来,我教你。”